禁止存檔03 內容試閱 PART.1

CHAPTER 066　夜晚

隊伍前有祝延辰坐鎮，董老頭索性去了隊伍後方，將隊伍收緊一些。三萬人在荒野泥沼中兜兜轉轉，終於到了目標聚居地……旁邊的廢墟。

龐大的據點隱於小鎮廢墟之下。

有了機器幫忙，地下據點相當完善，照明全線接通，看起來有模有樣。據點一竣工，老四家的人便把機器拉走，送去其他聚居地。

三萬人依次進入地下，據點內早已按戰隊分好區域，每個區內又有足夠的房間。玩家們習慣隨身帶著壓縮睡袋和口糧，物資目前不算緊張。

為了防止聚居地的民眾緊張，束鈞帶隊從無人的那一側進入廢墟。聚居地離廢墟有段距離，除了當日巡視地下的工人，沒人發現這支隊伍的到來。

束鈞安頓隊伍需要時間，祝延辰索性先一步回了旅店。潘叔哪知道他們帶了三萬人回來，照舊熱情地打著招呼。

「人數太多，食物還是不太夠。」面對祝延辰，艾蕭蕭拿出了四隊隊長的氣勢。「聯合政府最近盯著老四家，物資運太勤會讓人生疑。」

「嗯。」祝延辰正端坐在桌前，在一張紙上塗塗寫寫。

「至於那些人，我大致看過了，淨化藥給得及時，他們不會有後遺症。」艾蕭蕭站起身，「目前我能做的就這麼多。老四家在這有人，你使喚他們去吧，我先回Ｙ市了。」

「妳帶董老頭一起回去吧。」祝延辰停住筆，「路上小心。」

艾蕭蕭的眉毛差點飛上髮際，「太陽打西邊出來了，祝大元帥竟然知道關心人！怎麼，你心情很好？」

「這是束鈞的新血液樣本，以及關於『鎮壓』的資料，我這趟採集了不少。」祝延辰不理會她，推出一個小盒。「妳拿回去看一下，順便叫四隊那幾個管軍火的準備好，最近我可能會試做些東西。」

「行。」艾蕭蕭打了個哈欠，把盒子收進懷裡。「三更半夜，我要回去休息了……是說那個老頭子，應該還在地下據點那邊吧？」

「對。」

「好，我帶他回去。」

地下據點。

眾人趕了許久的路，身心俱疲，束鈞沒有立刻公布真相，只說是遊戲安排，叫各個隊長管好隊員，順便發放下一波食物。

眾人拿到了食物，很快就安心地睡了。

黑鳥隊伍的狀況束鈞瞭若指掌，他篩出那些「家庭幸福」、沒經歷過多少打擊的小隊長，讓他們和胡硯住同一間房，好讓胡硯慢慢交代。

就算一時無法接受，還是要先打預防針。

安排好一切，束鈞仍沒有什麼疲憊感。他低頭看向自己的爪尖，之前他還算是攜帶蝕沼的人，如今他是個人形的蝕沼。身體中若有若無的異物感消失了，他整個人輕快得很。

不過他的狀況究竟如何，大概還是得等祝延辰的檢測結果。

想到祝延辰，束鈞心中忍不住湧起酸楚。見局面基本穩定，他留下通訊器，又囑咐胡硯幾句，轉頭便走向旅店。

結果束隊長剛出發時還是昂首闊步，離旅店越近，他倒生出些近人情怯的心思。最後他只好繞了點路，買了些食物，這才相對冷靜地回到旅店。

房間還是那個房間，週一還在老位置打呼，祝延辰坐在桌邊，背挺得筆直，正在認真書寫。他換了套乾淨衣服，身上制服不見皺褶，白手套被燈光刷上一層暖橙色。

這幅畫面，先前束鈞看過不少次。然而那一吻過後，他卻像第一次見到那樣，所有細節都陌生得很。

祝元帥的衣服相當貼身，衣料恰到好處地裹在身上，舉動間帶出漂亮的肌肉線條。單看這手臂，比十六年前「煙塵」的大腿還粗。

他的五官帶有煙塵的影子，當初的孱弱少年長大成人，五官圓潤之處幾乎消失，輪廓深邃而英氣。那些惶恐和畏怯無影無蹤，只剩沉穩與專注，以及獨屬於強者的壓迫感。

見束鈞進門，祝延辰側過臉，眉眼間的寒意化開，瞬間柔和不少。

束鈞表面平靜，內心已經開始砸地──又不是沒吃過虧，還打個屁的腹稿，要搞就要搞白紙黑字的小抄。

生死危急之際，他還能用吻來表達感情，然而現在周遭一片安寧平靜，他總不能次次都用這招吧？

只是十六年來想說的話實在太多，字字句句噎在喉嚨，難以開口。

「地下據點那邊都休息了，我們也能偷空半天。」半晌，束鈞舉舉手中的袋子。「我買了吃的，來好好聊聊吧。」

祝延辰點點頭，放下筆，順手收拾了桌面。束鈞拉了張椅子坐在對面，擺好食物，氣氛肅穆得像政治會談。

「不用勉強。」見束鈞正努力把兩罐飲料擺得整齊來拖延時間，祝延辰主動開了口。「當初我們還小，無論情誼怎樣深厚，終究也是友情。你剛恢復記憶，一時混淆感情也是可能的。」

束鈞瞬間鬆開了手，拋棄飲料，死死盯住祝延辰。

「正如你說的，當時我也不清醒，如果那件事對我們之間的合作有……」

「阿煙，你喜歡我嗎？」束鈞聽這話題有跑偏趨勢，乾脆俐落地打斷。「不是友情的那種。」

祝延辰一愣，隨後垂下眼簾，不答。

束鈞的手肘撐住桌子，整個人朝前探近，「怎麼？我就算了，你又不是剛剛恢復記憶，應該分得清吧？」

「這和我們討論的問題無關。」祝延辰再次抬起眼，目光如針。「我只是不希望你誤解自己的情緒。」

束鈞一條腿跨上椅子，瞳孔緊縮，整個人靠得更近了，彷彿下一秒就會出手狩獵。

「真的嗎？現在我更好奇你的想法。」今天他就是要把這顆核桃撬開。

祝延辰沒有躲避靠近的束鈞，反而直視對方的眼睛，嘆了口氣，「如果你一時衝動，誤會了自己的感覺，等我們在一起之後你才後悔……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平靜放手。」

束鈞的心臟揪了一下，心中的酸甜苦辣都湧了上來。

默契使然，他聽出了祝延辰的背後含意。如果自己誤會了這份情意，他們八成連朋友的身分都很難再維持下去。

然而祝延辰不知道，他心裡那根茁壯生長的愛情火苗，怎麼踩都踩不滅。

確實，束鈞也認真思考過，自己是否誤將心痛和憐惜認成了愛。

若是他再年輕點，可能還要為此糾結一陣。如今，束鈞清楚得很，黑鳥隊裡不少要長相有長相、要身材有身材的男人，他對他們可沒有過半點興趣。

他渴望這個人，憐惜這個人，下意識思考的未來也有這個人的身影。束鈞不知道祝延辰是什麼時候動心的，又是如何動心的。他只知道，自己的人生裡，恐怕不會再出現這樣特別的人了。

「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平靜放手？」他笑著應了回去，「那就別放手。」

祝延辰抿起嘴唇。

「我要把你當兄弟，早就當兄弟了，何苦折磨我自己。」束鈞坐回椅子上，笑著搖搖頭。「算了。」

「算了？」祝延辰表情一片空白，整個人僵了一瞬。

「我之前仔細規劃過。」束鈞一隻手托住臉頰，語氣認真。「我們從陌生人到朋友、朋友到情人的速度太快了。應該從牽牽小手開始，慢、慢、來──」

他拉長音調。

「畢竟祝大元帥憋了十六年，又找了個喜歡女人的女朋友當擋箭牌，大概不太懂情情愛愛。萬一你對我只是純到有點奇怪的友情，我也不好占你便宜，你隨時能離開。」

祝延辰一動也不動，漆黑的眸子裡有了點亮光。

「結果你現在說，你擔心自己沒辦法平靜放手……阿煙，我再問你一遍，你喜歡我嗎？」

祝元帥喉頭動了動，表情複雜。「……嗯。」

「有多喜歡？」

祝延辰沒回答這個問題，他十指正交握，突然用了力，手套皺褶立刻深了幾分。束鈞對上那道目光，從對方眼底看到了壓抑的渴望，甚至還有一絲偏執的瘋狂。

「那我是不是該證明一下，我對你可不是什麼友情。」束鈞沒被那目光嚇到，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。「這個好辦。你別動，我再親你一次就是了。」

他離開座位，揪住祝延辰的領子，果斷地吻了下去。

這次束鈞沒再客氣，舌尖撬開對方牙關，狠狠加深了這個吻。

祝元帥一開始像是沒反應過來，片刻之後才起身。

一陣桌椅摩擦聲後，祝延辰的背脊靠上牆壁，伸手摟住束鈞的腰。

束鈞的腰窄而結實，摟起來相當輕鬆。兩人將牆壁作為支撐，唇舌交纏，吻得相當專心。

吻久了，束鈞有些吃虧。他得時時注意尖牙，以防刮傷對方的唇。分神得多了，呼吸便徹底被祝延辰支配。不知是因為缺氧還是興奮，麻癢的感覺順著脊髓一路往上竄，他的腦袋彷彿漸漸融化。四周的事物模糊起來，飄在霧氣裡，滿足感令他全身顫抖。

「你覺得……」吻了個天昏地暗後，束鈞滿意地擦擦嘴，灰白的眸子裡滿是戲謔。「這嘗起來像友情嗎，我的大元帥？」

哪知嘴還沒擦完，祝元帥便緊緊抱了過來。他將臉埋進束鈞脖頸，兩人緊緊靠在一起，一吸一吐間都帶了對方的體溫和氣味。

束鈞放鬆身體，任由他抱著。

祝延辰得了默許，手臂又使了使力，活像要把他揉進身體裡。

世界彷彿靜止，束鈞能感覺到自己的體溫一路上升，再這樣下去，恐怕會擦槍走火。可氣氛太溫馨純粹，他總不能硬把祝延辰推開。

「行了。」束鈞思考片刻，用牙尖輕咬祝延辰的耳廓。「在外面勞碌了一天，你早點休息吧。」

記得這人耳朵怕癢，他又壞心眼地吹了口氣，「你喜歡我，我喜歡你，我們也算情侶關係了。只是睡一覺，你的男朋友不會消失。」

又是親又是抱的，今天的進度對於阿煙應該夠了，他體貼地想道。

下一秒，世界一陣旋轉。

束鈞反應過來時，自己已經被按在大床上，祝延辰自上而下俯視著他，眼神晦暗，彷彿要將他生吞活剝。

「那個……」束鈞嚥了口唾沫，他的腦子還停留在「純情約會」的階段，沒反應過來。「阿煙，你不累嗎？」

「不。」祝延辰的聲音有點嘶啞。

「真的不累？」

祝延辰不理他，只是低下頭去，報復式地咬了口束鈞的咽喉。隨後他做了幾個深呼吸，試圖把灼熱的氣氛壓制下去。

「我去洗澡，早點休息也好。」

「你剛才不是洗了嗎？衣服換了，頭髮也沒乾透。」束鈞噗地笑出聲，「現在又要去，是打算洗澡還是沖冷水啊？」

他瞄了眼試圖用薄被遮住下身的祝延辰，俐落地起身，「你等一下。」

他們都是快三十歲的人了，一個擦了槍，一個走了火，沒有扭捏的理由。

不如乾脆敬他們變質的友情，把自己的感覺「證明」到底。

祝延辰還沒反應過來，束鈞便以漂亮的戰鬥姿勢滾下床，一把拎起週一，把它用布裹了三層，塞進盒子，又放進衣櫃。

週一睡得正舒服，懶得理他，只有抗議似地哼哼幾聲。

隨後束鈞直奔床頭櫃，胡亂翻找幾下，找到了當初郁金的小禮物──大盒裝人體潤滑劑。

當初用它來潤滑盔甲擦傷，束鈞都拉不下臉，一整管沒開封過。誰知第一次用它，竟然要用在原本功能上。

他的速度很快，祝延辰剛打算翻身下床，又被束鈞推了回去。

束鈞跨坐在祝延辰身上，果斷俐落地脫去上衣。

祝延辰一隻手撫上，白皙的手腕襯上微深的皮膚，目光漸漸熾熱。

「你說不累的，待會可別後悔。」束鈞逗他，「欸欸，你別自己脫，我來我來，我早就想試試了。」

他撥開祝延辰領子上的手，爪尖一個個勾開釦子，露出結實漂亮的胸肌，隨後是線條緊實的腹肌。燈光在蒼白的皮膚上跳躍，將鎖骨下的陰影印得極深。暗沉的暖光讓氣氛曖昧不少，空氣漸漸燥熱起來。

束鈞嘴角上揚，爪尖在祝延辰的胸口一觸即收。他俯下身，開始對付那雙礙事的白手套。

他將食指貼著祝延辰掌心探入，再用銳利的爪尖緩緩勾下。布料被慢慢割開，露出白皙的掌心。

祝元帥的掌心濕潤滾燙，呼吸逐漸急促起來，想必也有點緊張。

不錯，直到現在，他的氣勢還是贏的。束鈞滿意地拿起潤滑液，隨後整個人僵在當場。

接下來該怎麼辦？

關於如何調戲他的大元帥，兩人接吻時，束鈞在腦內預想過幾次，下手如行雲流水。當時他可沒想過，他們能走到這一步，撇開矜持問題，祝元帥到底還是人類的身體，大概沒剩多少力氣。

束鈞咕嘟吞了口唾沫。

都說戰士不打沒準備的仗，有些事不是只有勇氣就夠。

虧自己之前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，如今箭在弦上，束先生想不出如何俐落地繼續，連手都不知道怎麼放了。

祝元帥用手臂擋住眼，輕笑出聲。

「……有個詞叫『自投羅網』。」他抓住束鈞拿著潤滑液的手腕，低聲說道。

束鈞的腦袋一陣熱血上湧，順從地被對方掀回身下。

「阿煙，你這是蓄謀已久啊。」束鈞手一鬆，繳械投降。他報復性地咬了下祝延辰的脖頸，齒尖留下淡淡紅痕。「你肯定偷偷查過。」

咬夠了，他舔吻祝延辰的耳垂，「……那就好好指教一下我吧，長官。」

祝延辰定定望著他，「可以開著燈嗎？」

「當然可以。」束鈞慵懶地攤開身體，一隻手勾上祝延辰的脖子。「別緊張，我會好好配合。反正你傷不到我──」

像是嫌空氣不夠灼熱，他又壓低聲音，「──我也不需要事後清理。」

事實證明，束先生又一次高估了自己。

祝延辰學東西一向很快，他們的身體又太過契合，短暫的磨合期後，束鈞漸漸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。感官衝擊超出了他的承受限度，束鈞又不敢憑本能亂動，生怕銳利的爪尖撓傷對方。

嗚咽之中，他用爪子勾住床頭，試圖把自己的身體扯開些，好在海嘯般的快感中緩口氣。然而祝延辰的手輕輕覆上他的手背，一點點將爪尖扒開，箍腰拖回。

昏黃的光填滿房間，一切溫柔而瘋狂，整個世界都在燃燒。漸漸，兩人的呼吸頻率終於一致。

憑著體能過人，束鈞終於搶回些許主導權。柔軟的蝕質撐住他的背，又勾住祝延辰的後頸。燒灼神經的衝擊中，束鈞支起身，吻去對方鼻尖上的汗水。

他不記得他們是什麼時候停下的，只記得醒來時，兩人十指緊緊相扣。

「我們都是這種關係了，以後除了晚安吻，應該再加個早安吻……」祝延辰睜開眼睛，束鈞啄了下他的嘴唇。「很好，就這麼定了。」

他眼看著祝延辰的目光從迷茫到恍惚，再漸漸變得溫暖，「你的身體……」

「行了行了，我這麼大一個活蝕沼，能有什麼事。」束鈞俐落地穿好衣服，隨手按到什麼。他將它拿起，表情一時很精彩。「老實說，我更在意你有沒有事。」

那是郁金送他們的潤滑劑，如今已經空空如也，只剩包裝。

束鈞看了看祝延辰，又看看手中的包裝，再看向祝延辰，最後吹了聲口哨。

「牌子不錯，看來我們得多買幾瓶。」見對方有些僵硬，束鈞又忍不住逗弄他。「起床，趕緊去吃個早餐，之後還有得忙呢。」

「束鈞。」

「嗯？」

「靠近一點。」

「怎麼……」束鈞還沒問完，便被祝延辰抱住了。

這個擁抱輕柔安靜，束鈞放緩呼吸，讓對方抱了片刻。

祝延辰再鬆開他時，整個人如同除了鏽的銀器，整個人的氣息明亮不少，不見最初的壓抑與窒息。

束鈞深深吸了口氣。亂世之中，這種感覺好到不真實。

兩人貼近，忍不住又接了次吻。束鈞直起身來，打開衣櫃，把小聲嘀咕的週一取出。他能感覺到，祝延辰的目光始終黏在自己身上。

「行了，別看了，快起床。」

束鈞的聲音帶著笑意。

「我說過，只是睡一覺，你的男朋友不會消失。」

——《禁止存檔03》試閱Part.1（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