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小說】PAYBACK 01 內容試閱 PART.2（限制級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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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經病說他睏了，外表卻跟平時沒什麼兩樣。他從冰箱拿出一小瓶礦泉水，在我坐的沙發尾端一屁股坐下。景觀漂亮、空間寬闊，還有高級的室內裝潢。在我不太熟悉、甚至感到彆扭的屋內，桌上到處堆滿的雜亂書本和劇本，卻給了我一種安穩的感覺。依他的個性，感覺就是個有潔癖的人，但在看到他的家裡跟辦公室一樣凌亂後，我反而感到安心。神經病發現我的目光不斷在凌亂的周遭逡巡，開口解釋道。
「你不用像狐獴一樣那麼不安。」
「狐獴？」
他凝視著我，回答道。
「一種跟你一樣大隻又凶猛的猛獸。」
喔，猛獸。我藏住稍微好轉的心情，敷衍地點點頭。
「就算我像狐獴，也沒有不安。」
他沒有回應，我回頭一看才發現，他的嘴角又莫名上揚，甚至笑出了酒窩。不過，那跟他平時的笑容有些不同。即使他之前那樣對我笑，我也會因為他的眼神而更加警戒；可他現在的眉眼相當溫和，就像他真的處在毫無防備的狀態下。
「原來你是真的睏了。」
這時我才終於相信他說的話。他把水瓶拿到嘴邊，咕噥道。
「就算是我，三天沒睡也會累。所以你要說什麼？」
一口氣灌下半瓶水的他，沒多久便直接開口詢問。他是真的睏了嗎？我盯著看起來極為清醒的他，過了一會兒才提起劇本的事。
「我把它拿給我的經紀人看了。然後，因為情況所需，也去接觸了那位導演……總覺得應該要告訴你。」
「允許」這個詞有點傷人自尊，我選擇不用，但不免有些擔心。不管怎麼說，我都擅自利用了他的劇本。老實說，有過一根菸開價兩億的先例，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。目前為止，以我對他的了解，他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。然而，隱隱有些緊張的我，耳中聽到的卻是一句無關緊要的話。
「就這樣嗎？」
「……」
這也是受睏意影響嗎？在我懷疑的同時，也因為他平淡的反應而安心地點點頭。
「就這樣。」
明明只要就此打住，直接離開就好，我卻反常地開口問他。
「為什麼沒生氣？我把你交代過只能在辦公室讀的劇本拿到外面給經紀人看耶。」
他沒有回答，只是蓋上水瓶的蓋子，面無表情地盯著我。直到我開始感到鬱悶，他才終於開口。
「你好像搞錯了。你沒想過自己做了一件值得被誇獎的事嗎？」
「什麼？」
我傻眼反問後，他卻噗嗤一笑，咕噥著我聽不懂的話。
「好吧，你以後就會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麼了不起了。」
知道那小子不會莫名其妙讚美誇獎，我試圖推測自己究竟做過哪件了不起的事，卻一籌莫展。他認為那部電影會成功嗎？可就算有意思，也缺乏爆紅要素，感覺不會獲得太高的人氣。而且電影給人的感覺，反而跟導演的第一部短篇一樣枯燥乏味。可能我不是專家，所以誤判了吧。當我歪頭思考時，聽見他問道。
「話說回來，你覺得我會因為那種事就生氣？」
「嗯。」
我毫不猶豫的回答，讓他嘴角露出微笑。
「為什麼要生氣？我多疼你啊。」
他又在鬼扯了。不是說很睏嗎？還有精神跟我開玩笑？我正思索著該怎麼回嘴，突然想起了先前罵過他的那句話。
「可能因為你是Psychopath吧。」
那瞬間，他嘴角的笑容好像消失了，不過他馬上就認真地點了點頭。
「這倒是。」
這個回答和上次一樣，但他淡定接受辱罵的樣子，令我不禁感嘆──他到底被人罵過多少次啊？
「可是我不是對你很好嗎？」
厚臉皮繼續說著的他，轉身面向我，並抬起一隻手臂，靠在沙發的靠背上。
「話說回來，你的行為總是出乎我的意料，你居然有如此正直的一面。」
「我只是不喜歡虧欠別人。」
「而且還很誠實。」
我看著他越發上揚的嘴角，眼神凶狠地瞪著他。不過，他接下來的問題，卻將我不悅的情緒轉化為驚訝。
「你有發自內心哭過嗎？」
我露出「你在說什麼鬼」的表情看向他，而他隨口說道。
「我這個人啊，即使看到別人哭，也無法同理對方的悲傷。唯有一次，我看見某人哭泣的樣子後，隱約感覺到了悲傷的情緒，甚至連這裡也感到心痛。」
他伸手指著自己的心臟。我的目光順著他的手指移動，卻沒能順利消化剛才聽到的那番話。能讓眼前這個人感到心痛的，究竟是什麼樣的悲傷？我抬起頭，與一雙不帶感情的無神眼睛對視。
「可惜的是，我錯過那個人了。但第一次見到你，聽你不經意說出『復仇』這個詞的時候，我就感覺到了。要是你發自內心宣洩情緒，我的這裡將再次有所反應。」
那是不可能的。我可是親眼看見弟弟被刀捅死，依舊沒有感到悲傷的混帳東西。我掩飾著內心的辯駁，搖了搖頭。
「你搞錯了。」
「那是你個人的想法，我反倒越來越篤定了。」
他的話讓我皺起眉頭，又猛然想起他先前說過的話。
「那個人……是你先前說過的、激怒你的那個人嗎？」
而且還是唯一一個跟他上過床的男人。聽到故事的當下，我還替那個人感到可憐，擔心他被神經病逮到就死定了，原來不只這樣。
「對，就是他，讓我吃了大虧的傢伙。」
看見他發自內心流露的笑意，我不禁開始佩服那個不知長相的人了。他跟神經病上床，悲傷痛哭，讓神經病吃虧之後就溜了。就算只選一件來做，我也做不到，他居然三件事都做到了？也難怪神經病過了五年還在找他。這麼思考的同時，我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。不對，既然神經病這五年都找不到他，就表示永遠找不到了吧？
「找不到他了吧。」
我幸災樂禍地斷言，而他慢慢瞇起眼睛。
「找得到，因為我看得很清楚。」
「看到什麼？」
他喃喃自語的聲音，透過齒縫傳出。
「我在他轉身穿褲子的時候，清楚看到了。」

 

──《PAYBACK01》試閱Part.2（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