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小說】某個繼母的童話02 內容試閱 PART.1

瑞秋放下心來，正想走回臥室，下一刻卻被嚇得差點驚叫出聲。
「……嚇死我了！你是想害死我嗎？」
那道穿著外出服坐在昏暗大廳沙發上的人影，正是她的大哥。不知他是何時回來的，更不知他是從何時開始便坐在那。寬大的肩膀上掛著華麗的肩章，腰間的刀鞘與他的髮色一樣，都是光彩奪目的金黃。
「舒莉呢？」
「她今天好像睡得很熟。怎麼了，你就這麼想媽媽喔？」
「這是當然的吧？」
沒把差點嚇死瑞秋當一回事，傑瑞米漫不經心地答道。瑞秋有些嫌棄地嘖了一聲，大步走向姿態有如獅子蹲伏在黑暗之中的哥哥。
「你想好要送媽媽什麼生日禮物了嗎？這是她二十歲之前的最後一個生日，應該要有點特別的表示吧？」
「你們有什麼計畫？」
「二哥就還是那樣，說他沒腦想不出來。至於我和萊昂……我要送畫，萊昂說要寫信。」
「哈，那就是你們想到的特別表示嗎？」
「那你呢？」
瑞秋氣呼呼地反問。傑瑞米一派輕鬆地聳了聳肩，輕笑著雙手抱胸。
「在建國紀念慶典的劍術大會上獲得優勝，就是我能給出的最佳禮物。」
「多麼好的主意呀，到時她的生日早就過了！那還算什麼生日禮物？」
「妳不要像隻小鴨一樣呱呱叫，我現在不就是在請我最有智慧的妹妹提供建議嗎？妳覺得是項鍊好，還是耳環好？」
瑞秋沒有用「哥哥的腦筋怎麼突然會轉彎了」來挖苦傑瑞米，而是立即答道：
「當然是項鍊。不是有人害媽媽都不能把頭髮挽起來嗎？所以如果想要特別一點，那就是項鍊。」
「妳還真是慧眼獨具。所以那個『有人』一點想法也沒有嗎？」
「對啊。不問也知道，他那顆腦袋肯定只想著要去勾引哪家的小姐。你去說說他啦。」
聽見妹妹用帶點撒嬌的語氣向自己告狀，傑瑞米沒有猶豫，立刻認真地點頭。
「知道了，作為妳幫我解決困擾的報答，我會親自去教訓那傢伙。」
這下可好看了！瑞秋完全不同情一點忙也幫不上的二哥，先是露出滿意的笑容，隨後又忍不住嘆了口氣。傑瑞米有些疑惑地看著她。
「怎麼突然嘆氣？」
「……沒有啦。只是看到你這麼高大，就忍不住在想，我們明明都是吃一樣的東西長大，怎麼會差這麼多。」
「我已經十七歲了，小鬼，妳和萊昂還差得遠呢。」
即使瑞秋對自己的身材不滿意，但與同齡的貴族小姐相比，她的身高已經相當突出了。現在的瑞秋已經幾乎要與他們的監護人比肩，雖然原因可能是出在舒莉身上。
「話是這麼說沒錯……但到底要怎麼吃，才有辦法像你這樣全身都是硬邦邦的肌肉？」
「妳該不會想變得跟我一樣吧？妳的目標不應該是我，而是我們美麗的母親才對。」
「我根本不想變得跟你一樣好不好！話說回來，你都沒有交往的對象喔？不對，你都不想找人來交往喔？」
「妳希望我像艾利亞斯那樣嗎？」
「才沒有，可是其他女生一直纏著我，要我介紹你給她們認識。」
「如果我是妳，親愛的妹妹，比起問哥哥想不想找對象，還是問哥哥身邊有沒有值得介紹的帥氣朋友才更……」
正在挖苦妹妹的傑瑞米，說到一半卻突然停住。瑞秋正想問他怎麼了，只見傑瑞米舉起一隻手，示意她安靜。
「哥？」
「噓……又來了。」
什麼？瑞秋連忙轉頭。只見不遠處，一道穿著輕薄睡裙的纖細人影，赤足緩緩走下階梯。透過窗戶照進屋內的月光，將那頭垂散的粉色長髮染成一片銀白。
「如果她從上面跌下來……」
才聽見瑞秋焦急的耳語，傑瑞米立刻安靜地起身。兩兄妹小心翼翼靠近的同時，那位半夜出來散步的女子也一手扶著欄杆，一步一步走下階梯。明亮的月光營造出無比夢幻的氛圍，將舒莉化身為一尊會動的琉璃玩偶。
沉浸在睡夢中的她，究竟如何能這樣正常行走，這實在令人難以置信。
「哥……」
「叫妳安靜。」
傑瑞米輕聲喝止不停出聲的妹妹，接著緩緩走到女子身旁，靜靜看著皎潔月光下的精緻側臉。不出所料，舒莉的眼神十分渙散。
他小心翼翼抬起手，才輕碰到舒莉的肩膀，她便立刻停下腳步，不再繼續向下走。一如兩人的預期，舒莉宛如故障的發條玩偶，站在原地動也不動。
兩兄妹迅速對視一眼，接著立即採取行動。傑瑞米一把抱起舒莉往臥房走，瑞秋則加緊腳步並肩跟上，輕輕牽起舒莉垂下的一隻手。
「要不要乾脆叫葛溫偷偷把媽媽的房門鎖上？」
「嗯……我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麼夢，這樣輕舉妄動，她反而做出其他危險行徑怎麼辦？」
「危險行徑？」
「她可能會從窗戶跳下去，或是撞門之類的。」
原來如此！瑞秋瞪大雙眼，她完全沒想到這種可能性。瑞秋感激地望向傑瑞米，傑瑞米正用難以形容的複雜神情，看著自己放到床上躺好的那名女子。
能讓她的大哥露出這種反常的嚴肅表情，就瑞秋所知，就只有與他們這位監護人有關的事。她一方面感到有些好笑，一方面也有些感動。
「哥……媽媽最近為什麼一直這樣？她白天都很正常啊。」
「妳最常跟她黏在一起，妳來說說看為什麼吧。她最近有看起來壓力很大或很不安嗎？」
哥哥罕見地以低沉的嗓音問道。瑞秋從過去幾次的經驗得知，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嘲諷挖苦或顧左右而言他。
「我覺得她的壓力應該沒有很大……也不像有什麼不安的樣子，就是很正常。雖然偶爾會為二哥的事傷腦筋，但除此之外……」
「傷腦筋？我不在的時候，那傢伙難道闖了什麼禍？」
「不是啦，不是那樣，只是媽媽隨口說過二哥原本不是這樣的孩子，說他現在變得很奇怪。」
原本？所謂的原本，是指小時候嗎？……還是指三年前左右，舒莉曾告訴過他的夢境？傑瑞米發出沉思的低吟，深綠雙眸中透出難得一見的鄭重。她會不會又在做那個夢？真是想不透。
「哥？」
「……總之，妳也先回去睡吧。妳不是一直強調嗎？明天是很重要的日子。」
「那你呢？」
「我再觀察一下狀況就去睡。」
瑞秋乖乖點頭。換做是過去，實在無法想像她會如此聽話。他們還不到現在這麼大的時候，傑瑞米在瑞秋心裡是個難以忍受的混球。她以為比自己大四歲的頑皮哥哥肯定一輩子都是那副德性，沒想到那個無賴現在竟讓人感到如此可靠。人果然都會有所改變。
十三歲的瑞秋，正準備帶著這些對她來說有些超齡的煩惱轉身離去，又停下動作，不自覺脫口問道：
「要是被別人知道，他們會說什麼呢……？」
傑瑞米拉了張椅子到床邊，坐在那緊盯著舒莉的睡顏。他轉頭望向瑞秋，金黃色的眉輕輕蹙起。
「我們不是嚴格要求所有人不許走漏任何風聲嗎？即使消息真的走漏，別人的閒言碎語也一點都不重要吧？」
「雖然不重要，但媽媽會難過啊。」
說得對！傑瑞米從沒想過這點，此刻他驚訝得張大了嘴。他這個妹妹，偶爾會用這種方式點出他意識不到的關鍵。果然，他們四兄妹的聰明才智，全都集中在這對雙胞胎身上了。
「哥。」
「怎樣？」
瑞秋遲疑了片刻，隨後莞爾一笑，說道：
「要是有誰敢欺負媽媽，你要把他們都除掉。」
「這不是廢話嗎？」
「要像你常講的那樣，把他們的腿統統折斷。」
「知道了。」

 

——《某個繼母的童話02》試閱Part.1（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