末日快樂01 內容試閱 PART.1

阮閒停在多出來的那堵牆前——牆的質感有點奇怪，不算厚，上面只有一扇普通的拉門。
響亮的水聲就在門後。
阮閒將槍舉高了些，倚上門側的牆面，竭力保持平衡，另一隻手扯開拉門。除了平穩的水聲，房內沒有其他聲音響起。他耐心地等了幾分鐘，才謹慎地瞥向門內。
然後不由地止住呼吸。
門內十分空曠，原本嵌入電子窗的牆被各式機器塞滿，不再有虛擬景色的位置。而正對門的那面牆則很難再被稱為「牆」。巨大的水缸占了一小半房間，透明的厚玻璃撐滿了天花板到地板的空間，兩端延伸到兩側牆壁，一眼看去有點像水族館的展示缸，密密麻麻的數據在玻璃上閃動。
水聲來自於玻璃之後。
液體內沒有泡著什麼珍奇生物，也沒有提供營養或者氧氣的管子。一團白色的東西正在水底遊蕩，像隻蜷縮的大型水母。
阮閒一隻手撫過冰冷的玻璃。他確定自己嗅到了水，而不是刺鼻的化學藥品。水缸配備了迴圈過濾裝置，如果利用這房間的獨立供水系統，維持個幾十年都不是難事。
只要找到過濾裝置，就能引出乾淨的水。
高熱讓掌心的玻璃越發冰冷，鼻孔噴出的熱氣灼痛了皮膚。阮閒喘了幾口氣，本能地看向前方——
一瞬間，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。
那團白色的東西不知何時漂浮到了他面前，貼上他扶著玻璃的手。如同鏡像，一隻人類的手凝結在玻璃另一側，然後是手臂、軀幹、頭顱和腳。對面的東西沒有性徵，沒有毛髮，也沒有五官。它就這樣在液體中漂浮，模仿阮閒每一個動作，活像鏡子中的幽靈倒影。
阮閒猛地收回按在玻璃上的手。
對面的「人」沒有連這個動作都模仿了，它側過身子，把手往回收了收——然後一巴掌拍上玻璃。
力道之大，整片玻璃都狠狠震了幾下。阮閒退了兩步，伴隨致命的高熱，他頭痛得越發厲害，面前一切開始出現重影。
砰！砰！砰！
那東西瘋狂捶打玻璃，動作越來越快。只見玻璃漸漸生出白色的冰裂紋路，其上閃爍的各項資料開始消失。
阮閒估算了下自己離門的距離，乾脆地舉起槍，在那東西撲出來的瞬間，朝它的軀幹和頭部瘋狂轟擊，隨後被湧出的大量液體擊倒在地。脆弱的臨時枴杖即刻散架，夾帶著玻璃碎屑的水流撞到房間角落。
被冷水澆淋滿身後，阮閒的頭腦清晰了些。他咳出幾口水，抓起別在腰包上的另一把槍，警惕地望向四周。
白色的人狀物被炸成數塊，可斷面沒有類似於人體組織的結構。它們快速凝聚在一起，黏回人形，向他快速爬來。
阮閒毫不猶豫地再次開槍。
這次爆彈直接穿過那團人形，如同穿過煙霧，最終在人形身後的牆壁上徒勞地炸開。人形物體伸出手，抓住阮閒的腳踝，力道大得嚇人。隨即它手部的皮膚和阮閒的腳踝逐漸黏連，像是彼此交融的兩團泥漿。
黏連部位的皮膚不住鼓動，皮下有什麼東西鑽入，劇痛順著腳踝直衝大腦，阮閒慘叫出聲——雖說沒經歷過，但被活剝一層皮的痛苦，大概就是這樣了。
不過慘叫歸慘叫，阮閒仍然堅持不懈地向門外退。他的動作又快又急，雙手掌心扎進不少玻璃碎片，可在不斷擴散的未知劇痛前，這份痛楚甚至可以忽略不計。
血色在地板積水中快速擴散。
很奇妙的，隨著腿部皮膚的鼓動，那東西就像高溫中的雪團，越變越小，最終只留下一灘黏液。
大腦放空了足足半分鐘，阮閒才抬起雙手，清理起傷口中的玻璃碴。擺脫異物後，傷口依舊在以一個不正常的速度癒合，比之前的癒合速度還快上不少。
無論如何，至少自己現在不缺水了。得趕快回到大廳，給自己再弄副助行支架才行，這地方邪門得很，不宜久留。
然而當阮先生再次樸實地爬回大廳，原本空蕩的空間中多了點東西。
一個人影立在大廳中央，破洞正下方的位置。不得不說，現在阮閒對人形類的物體有點敏感，他下意識抬起槍，試圖瞄準對方。
對方比他更快。
下一秒，那人便閃到他面前，打飛了他手中的槍。看身形是個高大的男人，阮閒剛想細看，領子就被揪了起來。從屍體上得來的外套粗糙至極，猛地擦過皮膚，這一扯痛得他差點飆出髒話。
可惜這句髒話完全沒有出口的機會。
來人——無論是誰，或者說是什麼——果斷地低下頭，吻了上來。
鑒於沒有武器，阮閒果斷選擇裝死，任對方舔過自己的舌根。表面鎮定歸鎮定，溫熱的入侵感讓他汗毛倒豎，頭皮發麻。
冷靜。他忍過了怪物的捕獵，忍過了屍骸遍布的廢墟一夜，甚至忍過了方才詭異的種種，那麼他當然能忍過這個。
五秒。
阮閒的呼吸開始急促。
十秒。
不快迅速蔓延。
要不是身體狀況不好，他簡直想直接狠咬那根舌頭。
足足二十秒後，來人終於挪開臉，鬆開了揪住阮閒領子的手。阮閒癱回原地，用不聽話的雙腿勉強穩住坐姿。而那人半跪下身，在一步之外平視著他。
那是張非常英俊的臉。
陌生人看起來不到三十，皮膚白皙，眸色是少見的香檳金。一頭黑髮稍稍嫌長，髮梢蓋住小半後頸，氣質乾淨溫和。若是在別的場合遇到這樣的人，阮閒會有不錯的印象。
然而現在對面前人的感覺是個確切的負數。
「我大致讀取了你的情況，現在你有兩個選擇。」金眼男子面無表情，彷彿他們剛剛只是握了握手，「跟我合作，或者死在這裡，選一個吧。」
「你也有兩個選擇，先生。」
數個深呼吸後，露出一個略帶抽搐的假笑，阮閒飛快地做出回應。
「解釋，或者解釋。來，選一個吧。」

——《末日快樂01》試閱Part.1（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