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宇宙最後一隻貓02

第十一章

季修筠並沒有破壞實驗室。
這裡所有的東西，都是要作為呈堂證供的，哪怕他心情非常糟，也不至於失去理智砸了這裡。
越安從季修筠懷裡鑽出來，跳到他的肩膀上，小腦袋蹭著他的臉頰，叫聲綿軟細嫩。
季修筠微微偏過頭，輕輕回蹭了肩上的小貓，轉身向這層樓的盡頭走去。
科研部的人很快就發現，震撼他們的事實遠遠不止於此。
大螢幕裡的元帥將那兩個中年人扔在空蕩蕩的安全區裡，放了個執法儀在那邊監視，然後抬步走進深處。
他似乎對實驗室的內部構造相當熟悉。
科研人員眼睜睜地看著季修筠輕車熟路地走到一處，左右看了看位置後，向右跨了三步，然後再一次抬起腳，狠狠地踹在牆面上。
牆面立刻浮現三條裂縫，整齊地組成一扇可容兩人通過的門扉。
門後，是一條漫長的通道，並不寬敞，牆壁上的白漆沒有一絲塵埃，微弱的光線就能讓這條走道白得刺眼。
元帥先生往前走了沒幾步，就停下了腳步。
他對這個地方太有印象了。
這個走道盡頭，轉個彎，就會看到一排整整齊齊的囚禁室。
裡面關著十二個擁有特殊天賦的智慧種族，幾十年前他逃跑時，將那些生命也放了出來，他們誰也不相信誰，出了大樓，就彼此分道揚鑣了。
季修筠知道，現在囚禁室裡肯定還關著人──或者其他的智慧種族。
複製技術對外界來說是嚴令禁止的保密技術，但在這座實驗室裡，並非如此。
手握實權後，季修筠不是沒想過直接來抄了這裡，但上層一直護著，他自己也握著七個軍團，家大業大，反而找不到發難的理由。
等了這麼多年，終於等來一個順理成章的發展，他要不抓住機會直接把這裡抄乾淨，那簡直是有辱他的名聲。
打起仗來什麼最重要？
戰機。
蛇打七寸，逮住了小辮子就是一頓打。
往死裡打！
季修筠深吸口氣，微微闔上雙眼，再睜開時，卻看到這條慘白的走道變得花團錦簇，腳下的翠綠草地還顯得有些柔軟，淺淡的花香沁人心脾。
整條走道變成了圓拱的花門通道，像是誤入了童話世界。
一看就知道是誰的傑作。
元帥先生輕輕戳了戳蹲在他肩上的越安。
「我沒事。」
越安伸爪按住他的手指，「喵嗚。」
元帥先生勾勾他的小肉墊，「真的。」
越安想了想，終究還是撤去了幻象。
無法捕捉精神幻象的執法儀，就那麼傻愣愣地拍著停在原地許久的一人一貓。
季修筠再次邁開步伐時，腳步顯得輕快了許多。
走道盡頭拐個彎，入目的果然是一整排囚禁室。
季修筠神情平靜，一間間地暴力破開囚禁室。
科研部的成員都傻了。
帝國科研部的對外形象非常好，不論是便民的生活小發明，還是生物科學上對整個行業和整個時代，都有著重大意義的突破性成果，無一不在昭示著這個部門的優秀。
無數帝國頂尖的天才擠破頭想進入這裡，卻怎麼也想不到，看似毫無異常的實驗室底下，竟有這樣枉顧法律與人權的實驗正在進行！
又不是沒有死刑犯！
又不是沒有生命垂危的人為了科學自願貢獻軀體！
又不是沒有基因等級優秀特殊的智慧生命，願意定期提供血液樣本和皮膚組織細胞供他們研究！
他們怎麼幹得出非法囚禁這種事來？
十多個，足足十多個不同的智慧種族啊！
季修筠看著被他營救出來的智慧生命，個個神情呆滯，話也不會說──甚至連路都不知道該怎麼走。
元帥先生握住他們的手，面對著執法儀，一一展露出他們的手腕內側的標記。他抬眼對執法儀道：「複製體，第六批。」
科研人員表示：……哇靠。

季修筠被準備好救援工具的科研部人員拉上來時，帶上了被他救出來的那十個複製體，和兩個被判為犯罪分子的中年科研員。
士兵急急忙忙地押下兩個罪犯，要不是眾目睽睽之下，簡直想要狠狠踹他們兩腳，而元帥一抬眼，就看到了周圍那充滿同情和心疼的眼神。
「執法儀的紀錄我要拿走一份。」元帥先生無視他們的注視，「不會波及到你們。」
不不不，波及到我們也沒關係啊！
隱約猜到底下的實驗很危險，卻萬萬沒想到這麼誇張的代理部長心都要跳出來了。
「季元帥。」他嘴唇翕動著，似乎有很多話想說，最終卻只能向著這個軍人深深鞠了一躬，「真是萬分抱歉。」
季修筠也沒看他，伸手接過旁邊士兵遞過來的披風大衣，沒回話。
「我們會清點下面的違法實驗，複製體的去向，我們也會向您交待。」代理部長頓了頓，「如果有需要，我們願意為您出庭作證。」
元帥先生聞言，終於轉頭看向他，嘴唇微微抿起，似乎是想擺出一個溫和一些的神情，但仍以失敗告終。
「我對踏實求真求知的人沒意見。」他最終只說了這句。
代理部長愣了幾秒，直到季修筠準備離開，才恍然回過神來。
──這、這是和解的訊號？
元帥先生帶兵離開了科研總部，無視了規定流程，直接把人關進軍方的牢獄裡。
兩個中年人還在叫囂。
季修筠站在牢門口，看著這兩個人，眼神冰得能凍死人。
「這次你們一個都跑不了。」

做好一系列處理後，季修筠看了看時間，天色已經微微發亮。
越安已經在他口袋裡睡死了。
元帥先生看著越安一會兒，準備去辦公室的腳步一轉，率先去了食堂。
越安是被食物的香氣喚醒的。
他睜開眼，從季修筠的口袋裡冒出頭，伸長脖子，粉紅色的小鼻頭在空氣中嗅來嗅的，然後迷迷糊糊地順著季修筠的外套一路爬到桌上。
元帥先生照舊在自己的辦公室用餐，除了自己的食物外，還特意多點了一大堆，顯然是給無底胃的越安準備的。
看著小會議桌上滿滿的食物，越安瞬間就清醒了。
有什麼事比睡醒就能敞開肚子吃美食更能令貓開心呢！
季修筠看著越安匆匆忙忙地理毛洗臉，伸手將一份食物放到他面前。
「吃吧。」他說道。
越安耳朵抖了抖，動作一頓，剛睡醒的腦子運作起來，回憶起自己之前捅的大婁子，瞬間就醒了。
「吃吧。」元帥先生再次說道，「吃飽了我們談談。」
「……喵。」
聽起來跟吃飽了好上路沒什麼差別。
「沒事，吃吧。」季修筠揉了揉越安的飛機耳，「邊吃邊說也行。」
越安低頭吃了兩口，抬頭看看季修筠，又低頭吃兩口，又抬頭看看季修筠，最終乾脆不吃了，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，把碗推到季修筠面前。
季修筠把碗推了回去，「我吃過了。」
越安低頭看著那碗美味的甜湯，想了想，秉持著不能浪費食物的精神，繼續埋頭喝湯。
元帥先生看著眼前乖巧喝湯的貓，語氣異常平靜。
「以後不要這樣。」他說道，「至少，事前要告知我。」
想起自己意識到越安不見時的心慌，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越安的耳朵。
「也不許突然不見。」
越安乖乖給捏，「……喵嗚。」
「不許一聲不吭搞大事。」
「喵。」
元帥還想說很多，但最終只是輕輕嘆了口氣，把那些不許都憋回了肚子裡。
「別再這樣了，我會擔心。」
季修筠不擔心越安上戰場，也不擔心越安去打架，更加不擔心越安出去玩樂、覓食。
以越安堪稱bug的能力和身體素質，倒楣的絕對是對方。
他唯獨擔心越安遇到心懷不軌接近他、最終害他一把的人。
不過世上還是有很多好人，總不能因為有壞人在，就不准人……不對，就不准貓出門玩。
元帥先生覺得，越安救了他的命，他應該盡全力保證越安過得開開心心、自由自在，只要不作惡，越安想幹什麼就幹什麼。
因為擔心越安被暗算就限制他的行動，季修筠做不出這種事。
何況沒能盯住越安，也制止不了越安擅自行事，究其根本，還是因為他實力不足。
季修筠向來不會往別人身上找原因，嚴於律己寬以待人，父母教育他的觀念深入骨髓。
如果他足夠強大，就不會看不住越安了。
如果他足夠強大，就不會到現在才對科研部出手。
元帥先生思來想去，怎麼都覺得是自己本身實力不足的錯。
越安仰頭看著季修筠，小腦袋在對方手腕上胡亂蹭了一通。
季修筠看著手腕上被蹭到的油光。
小壞蛋。
他面無表情地擦掉那些油脂，伸出一根手指，把蹲在桌上的貓戳了個仰倒。
越安翻身爬起來，察覺到危機訊號解除後，就重新抖擻起精神，理直氣壯地對著元帥先生喵喵叫，以示被戳倒的不滿。
元帥先生聽了一陣，又伸手把他戳倒。
「喵！」
越安伸爪子按住了他的手，一屁股坐在上邊，把元帥先生的手當成凳子，埋頭吃飯。
越安也懂事，他知道最近最好乖乖待在季修筠眼皮子底下，讓對方安心。
反正出了這麼大的事，季修筠也一定很忙，越安決定幫自己找些輕鬆愉快的休閒活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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